第一章以实玛利

16:11 并说，你如今怀孕要生一个儿子，可以给他起名叫以实玛利，因为耶和华听见了你的苦情。

And the angel of the LORD said unto her, Behold, thou art with child, and shalt bear a son, and shalt call his name Ishmael; because the LORD hath heard thy affliction.

苏联，塞米巴拉金斯克核试验场，1952年春。听到出发前告诉他们留意的警笛声后，24岁的安东潘科夫摘下了眼罩。远处的大山光秃秃的，连一颗白桦都没有，眼前是一大片荒漠，仿佛从来没有人到过这里，唯独地平线附近，有几座加固混凝土工事，全都设计成面向同一个方向的弯月形，仿佛一个个哨兵，在监视着某种极为可怕的力量。潘科夫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块，石头立刻裂解成了有着光滑黑色截面碎屑，这是非常高的超压冲击产生的现象，他立刻就知道了，这里是《真理报》上提到的“苏联的秘密武器”诞生的地方。同行的其他几名科学家似乎并不知道这些，下车之后就一直在好奇地观望，直到布尔卡托夫斯基穿着睡衣从帐篷里走出来，他们才意识到自己被带到了哪里。

“布尔卡托夫斯基院士，国立大学已经把您要的人派来了，现在应该可以开始实验了吧？”一直随行的一位军官问道。

“如果不是库尔恰托夫把我的人都调去中央试验区，我们早就可以开始了！让我看看……见鬼，怎么还有一个德国佬？”布尔卡托夫斯基翻着递过来的文件，一脸不屑，“真要命，就不能换些更聪明的人过来吗？”

“劳动的傻子也比躺在帐篷里的聪明人强。”被称为是“德国佬”的施密特先生是个有点驼背的中年人，在他们一行人中年龄最大，“而且，布尔卡托夫斯基同志，我在德国的最后一段时间是在集中营里度过的，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。”他的声音略有些不满，然而布尔卡托夫斯基仿佛没有听见一样，继续对着军官大声抱怨，什么直升机的声音太吵，实验场的电力不稳定，某个叫耶利奇的家伙整天跟在他身后让他不自在，最后转过来，告诉潘科夫等人去东边的一栋仓库里等着。大约二十分钟之后，换了一身米黄色制服的布尔卡托夫斯基走了进来，身后跟着一名鬼鬼祟祟的男子。

“我想不用介绍，各位应该都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。我们目前所处的地方是东部试验区，具体位置我也不知道，你们最好也不要好奇，否则这位耶利奇同志会很不高兴。”他指了一下坐在旁边的男人，耶利奇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，眼角的余光却有序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。

“也许你们会觉得自己可以有幸参与原子炸弹的改进工作，不过很遗憾，这些实验现在已经全部转移到中央试验区进行了。然而，这里将要进行的是一件比原子武器更加先进的研究：研究上帝！”布尔卡托夫斯基故意把最后几个字停顿了一下，效果的确不错，在座的几位学者或震惊，或疑惑，或是愤怒，一位先生立刻站了起来，情绪有些激动：“恕我直言，布尔卡托夫斯基院士，请问您在开玩笑吗？每个马克思列宁主义者都知道，上帝是根本不存在的妄想，是科学的对立面，这种话简直荒谬绝伦！”

“您说的很对，索科洛夫同志。”布尔卡托夫斯基点了点头，“不过请这样思考一下：假如马背上的哥萨克人看到了我们的原子炸弹爆炸，他们会怎么想？一定会觉得这是圣父显灵了！因为如此骇人的力量，绝不可能出自人的双手，然而苏维埃人民却驾驭了这种神力！不过，原子炸弹的威力真的不可阻挡吗？我们的钚弹当量约为5万吨TNT，此外还有一些基于聚变反应的武器正在设计中，他们的当量可以提高到百吨级，然而这一类武器是有极限的！核反应的中子截面不可能无限提高，且核武器本身会随着当量提高而变得越来越笨重，最高只能达到2亿吨当量！在这之上继续提高当量几乎是不可能的了！”

“可是，美国佬在日本使用的原子炸弹仅仅只有1.5万吨，依然造成了非常严重的破坏，我无法想象什么东西可以抵御百万吨以上当量的武器，更别提什么两亿吨！”索科洛夫反驳道。他并不特别关心遭受原子弹轰炸的城市—那是资本家的老巢，炸了才好呢！但他无法理解，现在的原子武器的威力已经足够大了，继续追求更高的当量有什么意义？难道要把地球炸成碎片？

布尔卡托夫斯基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：“听好了，各位同志，你们觉得美国佬如果发起疯来，把他们的轰炸机装满原子弹扔过来，能炸毁我们多少座城市？没多少的！我们也是一样，可能能够摧毁西海岸，也许再加上东海岸，但不会更多了！而实际上，我们必须优先瞄准中部地区那些该死的军事基地，这样算下来，多少核武器都是不够的！然而，诸位看看东正教的那些故事书，里面描述的这位，我们称之为上帝同志吧。上帝同志从家里就能发射比核弹威力大得多的武器，一瞬间就能毁灭一整块大陆，他的几个师团都装备着非常先进的武器，还列装了这种叫约柜的坦克车，不过这些自称天使的指挥官，不谦虚，过于傲慢，就跟朱可夫一样让人讨厌！试想一下，如果我们能把上帝同志的武器和他的师团，全部纳入苏维埃的控制之下，美国佬的原子弹就成了原始人的烧火棒了！”

“可是上帝根本不存在，难道你让我们去童话书里把他揪出来吗？”潘科夫问道。

“你们在童话书里找不到他。找到他的方法只有一个，就是先死一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