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火车上遭遇神秘女乘客的小偷,那段对话对他产生的影响。也许每个人都有第二次的机会,就像再度开启的故事……

奇幻小说《众人的炼金术:后传》第一篇

“查票了!身份证和火车票拿出来看一下,补票到九号车厢!”列车乘务员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,毕哲揉了揉眼睛,手伸向口袋中一阵摸索,半天终于摸到了一个有棱角的硬物,薄,轻,长方形,塑料质感,然而掏出来的却是一张学生卡:一座略显老旧的教学楼前面竖着一块石碑,画面左侧印着一些机械装置的图案,下方红字写着学校的名字,这个名字对第一次听到的人来说,一定显得非常怪异,但对于某些人来说,却远远不只是四个字而已:左大大学。

终于,毕哲费劲地从背包深处翻出了一堆杂物,从里面抽出身份证和车票。在旁边等得有些不耐烦的乘务员一把夺过来,瞥了一眼之后还给了毕哲,然后向着对面床上盖着一件军大衣的一坨人形伸出手:“查票了,刚才没听见吗?身份证和车票呢?”

军大衣一动不动,没有任何反应。

乘务员走了过去,忽然军大衣中坐起一个人,是一个女人,大概二十多岁,短发,身上一股浓重的驴肉火烧的味道,女人看了看乘务员,又看了一眼毕哲,轻轻摇了摇头说:“我补票。”

“这不是你的座吗?”

“如果我说是呢?”

“那你要补票干嘛?”

“那你问我干嘛?”

乘务员瞪圆了眼睛,女人微微一笑,从床上下来,顺手披上那件军大衣,和乘务员一起走了出去。

毕哲看了一眼门外,轻轻关上了隔间的门,从床底下拉出了那位女士的旅行箱,他把旅行箱放倒,耳朵贴在密码锁上,手指熟练地上下拨动着转盘。不出两分钟,随着“咔哒”一声响,他把脑袋从旅行箱上移开,然后打开了箱子。那件军大衣还蛮贵的,估计是条大鱼。毕哲把两本英文辞典从里面拿出来,下面放着的是一些女性的衣物,一件男款风衣,还有一些零碎的日用品。毕哲仔细翻找了一遍,还是没有找到任何财物。

“妈的,居然是个穷光蛋。”毕哲懊恼地摇了摇头,这时门外忽然出现了吵闹的声音,毕哲立马把两本辞典扔进箱子,拉上拉链扣上锁具,一脚踢回床底下。他警惕地听着门外的响动,仔细辨别其中是否有刚才那位女士慵懒的声音,然而争吵似乎很快就结束了,毕哲再三确认之后,又把箱子拉了出来,想着也许可以顺手牵羊几件原味内衣回去网上卖。他再次把箱子打开,顺手把压在最上面的辞典扔到了地上,两本词典撞在火车的铁皮地板上,发出了沉闷的响声。这两本辞典怎么这么沉?毕哲忽然想到了什么,他停下手里的活,翻开其中一本辞典——操,里面有把枪!——不,并没有,毕哲来回翻动着书页,辞典里面除了泛黄的纸张,什么都没有藏在里面。他翻开另一本辞典,同样一无所获。毕哲从箱子里随便拿了几件内衣塞进自己的行李箱夹层,把那位女士的行李箱重新装好推进床底,仰倒在床上睡了过去。

然而,他这一觉还是没睡成。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,门板拉开,毕哲下意识地从床上跳起来,却不小心撞上了固定床铺的铁栏杆,眼前一阵晕眩。“朋友,借点钱可以吗?”一股河南保定味的普通话从门口飘来,穿军大衣的女人站在门口,看着毕哲在床上因为刚刚撞到头而扭成一团。

“你要干什么?没钱买票了?”毕哲一边揉着脑袋一边问道,军大衣点了点头,同时把手机拿了出来,那是台诺基亚功能机,“要114块钱,我手机没法转账,不过可以让我朋友从网上转给你。”

毕哲本想拒绝,但突然想到,可以借机拉拢一下关系,找机会把女人的身份证偷掉转卖,能卖个几百块钱,至于那古董手机,大概只能卖给废品回收站了。毕哲从钱包里数了一会,掏出三张纸币递给了军大衣,军大衣拿到之后也没道谢,转身交给了旁边的几个乘务员,然后拿着票坐回床上,从口袋里翻出一本书开始读了起来。

“这位小姐,请问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呢?”毕哲问道。

“嗯?”军大衣抬起了头,脸上却不是茫然的表情,“有什么事情吗?”她面带微笑问道。

“刚才我给你一百二十块钱,你补完票之后找的零钱呢?”

“那是给张大姐的小费。”

“张大姐?那是谁?”毕哲一脸懵逼地问道,紧接着又反应了过来,“不,管他什么张大姐还是王大姐,买票哪来的小费?”

“张大姐就是刚才查票的女乘务员,她家祖籍山东枣庄,丈夫两年前在右市地铁事故的时候去世了,现在她一个人带两个孩子,每年春节回一次老家。”军大衣不紧不慢的解释道。

“别贫,快把找的钱给我。”

“不如这样,我们来玩个游戏,如果我赢了,这一百二十元钱我下车之前会让朋友打给你,如果你赢了,我马上把找的钱给你,怎么样?”军大衣女士把书放下提议道。毕哲倒是不怎么在乎这一百多块钱,其实把刚才拿的那几件衣服挂到他熟悉的那个论坛就已经能回本了,而且这个游戏怎么看自己都不亏,于是欣然接受。军大衣伸出三根手指说,“我们各自说三件关于自己的事情,两件是真实的,一件是编造的,对方需要猜出那件事情是假的,如果都猜错的话就重来,违反规则的话立刻判负。”

“好啊,那你先来吧。”毕哲从床上坐了起来。军大衣想了想,指着床底下说:“我的行李箱里有大概五十万人民币。”

毕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,五十万人民币,你那衣服是黄金做的吧?他摇了摇头,“我不信,这个是假的。”

“这是你自己的一种想法。”军大衣盯着毕哲说,“接下来轮到你说了”。

我?你可真是幼稚。毕哲想,我一个小偷,还能有什么真话?从8岁那年被卖掉,到好不容易从那些人手里逃脱,说谎早已成为习惯了。“我刚刚被一个女强盗打劫了一百二十块。”毕哲耸耸肩,说道,“而且她就坐在我对面。”

“这件事的结局可不会是那样。”军大衣一脸严肃地说,“我说过我会还你钱的。”

“这就是你要说的第二件事?”毕哲揶揄道。

“当然不是。第二件事,炼金术可以逆转时间。”

“炼金术?你说的是把石头变成黄金地那个吗?”

“准确的说是把铅变成黄金。”军大衣指正了毕哲的错误,“当然,这个只是最基本的一种应用。”

“这跟时间有什么关系?炼金术是伪科学,是现代化学的前身。”毕哲回忆着曾经在科普文章里看过的一些描述,军大衣点了点头,忽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,问道,“你知道左大吗?”

“曾经去过。”而且还从宿舍搞了几台电脑和手机,狠赚了一笔。毕哲摸了摸口袋里的左大学生证,多亏了这张捡来的证件才让他能够光明正大地从宿舍楼正门走进去。“你听说过那边有关于炼金术的专业吗?左大最出名的专业是不是这个?”

“没听说过,左大大学比较有名的应该是机械加工。”毕哲回答道,“接下来该我了。让我想想……其实我是左大的学生。”

军大衣皱了一下眉头,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快,似乎左大这个词对她来说有特殊的含义,但毕哲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。“最后一个”,军大衣说,“我们以后还会再见。”

毕哲眨了眨眼,不安的笑了一声,“这不好说吧,”他搓了搓手,“该我了,最后一个,”这个游戏,毕哲本想随便糊弄过去,但回忆着自己的过去,抛去这些年自己肮脏不堪的生活,毕哲突然回想起来了那个八岁的生日,那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天,他牵着那个叔叔的手,憧憬着城市的生活,也许,“我的理想是当一个作家,”毕哲说,“我想当作家,把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写下来,写成故事。”

军大衣没有说话,她摸着那本拿在手里的书,忽然笑了起来,“你想不想听我讲一个故事?”

“这是个讲述一群妄想着改变世界的狂人们的故事。”

“这是个讲述一个爱着一个人却杀死亿万人的母亲的故事”

“这是个讲述触犯了禁忌而永生无法断绝轮回的罪人的故事”

“这是个讲述高傲且正义的江洋大盗与新闻记者的故事”

“最后,也许是某种意义上的谢幕,也许是第二幕的乐章刚刚开始,这是我的故事”

军大衣把那本书轻轻放在毕哲的身边。

“你愿意听听我们的故事吗?”

每次失眠的时候,我总会想起那天在火车上的遭遇。穿着军大衣的神秘女人和她那些荒唐的故事。也许那只是个精神有问题的女人,就像后来乘务员把她拉走的时候说的一样。她的故事中,所有那些角色似乎都是一幅巨幅壁画的一角,甚至我自己也似乎只是这幅画的一叶背景。不过,当我接下画笔的时候,这些故事又是如此的生动,仿佛这世界上真的曾经有过能把时间捏成橡皮泥的魔法般的科技,这么说来她所唯一说谎的,就只有会与我再见这件事了:我再没有见过那位穿军大衣的女士。甚至,我还没有来得及问她的名字。

我拉开抽屉,翻出了那本泛黄,却完全没有任何磨损痕迹的书:《铊巢》。就像它所记录的这些故事,以及故事中的人物。

哦,你问那五十万的事情?说出来你一定不会相信,我也曾经不相信,不过鉴定的结果,就像那位女士最后所说的一样:构成这本和那两部辞典的书页纤维的,是80%纯度的黄金。

在这个故事中,由于某些人的行为,历史发生了改变:地平线从来没有存在过,远古众神也没有发射成功,炼金术的法则被破坏了,这项控制时间的技术永远没有被发明的可能了。 世界上最后一个知晓炼金术秘密的人,带着能够证明炼金术存在的笔记,出现在了左市的火车站。